难评(海外):沈家的龙船——远航的诱惑与破碎的罗盘
讲述者:泉州“听涛楼”茶馆 说书人 海老(约于崇宁十五年,公元1100年左右讲述)
列位看官,咱泉州港千帆竞渡,万国来朝,那都是托了祖宗的福,也托了当今圣上(指徽宗刘佶,或其前任哲宗刘煦)的开明。可要说这出海贸易啊,风光背后,也是步步惊心。今儿个,海老我不说那蒲氏(泉州航海世家)如何富甲天下,单表一桩就发生在本港,几十年前元祐年间(约公元1050-1080年,对应哲宗刘煦时期),泉州沈家那桩“龙船远航”的惨事。这事儿啊,每每提起,老辈儿泉州人都会摇头叹息,说一句——“唉,沈家的龙船——难评啊!”
话说这泉州沈家,祖上也是行伍出身,后来太平了,就转做海贸。到了沈老爷子沈指南这一辈,家业已经不小。沈老爷子有俩儿子,大儿子沈守旧,为人持重,觉得守着祖宗传下来的南洋、天竺航线,稳稳当当赚钱就好。小儿子名叫沈探海,那可真是人如其名,从小就对着舆图发呆,听那些从大食国(阿拉伯帝国)、波斯国回来的海客讲海外奇闻,眼睛都放光。
那时候,咱大汉的“明算航海术”虽然在大衰落时有所失传,但通俗时代以来,泉州这边靠着经验和一些残存的《海道算经》之类的东西,航海技术又慢慢恢复了不少。沈探海年轻气盛,又钻研过一些从洛阳传来的新汉学著作,特别是王明《再认识》里那句“人文化成,亦当知天下之广阔”,让他心里头活泛开了。他总觉得,那些大食商人贩卖的来自更西边的“大秦奇珍”(此时“大秦”已泛指拜占庭、甚至更远的欧洲),利润惊人,为啥咱汉家船队就不能直接去呢?
他不顾大哥沈守旧的反对,力排众议,说服了沈老爷子,倾尽家产,招募能工巧匠,用了足足三年时间,依照古籍和最新的“结构算学”原理(此时期新汉学对明算有所恢复和发展),造了三艘巨型宝船。这船啊,通体用的是南海运来的铁力木,船身宽阔,能抗巨浪,船上有十二张大帆,桅杆高达十丈,船首还雕着威风凛凛的龙头,人称“沈家龙船”。船上不仅装着指南针、六分仪 ,据说沈探海还秘密从洛阳请来了几位格物院的学者,试图在船上安装一种能观测星辰自动校正航向的“牵星罗盘”(纯属架空,体现其科技追求)。
元祐三十年(公元1055年),沈家三艘龙船满载着丝绸、瓷器、茶叶,浩浩荡荡从刺桐港(泉州古称)出发,目标——传说中的大秦都城君士坦丁堡(时为东罗马帝国首都,汉人或称之为“拂菻”或沿用“大秦”旧称)。他计划先到天竺补给,再经红海,入地中海。
这趟远航,头一年还算顺利。沈家龙船确实坚固,水手也得力,一路到了天竺,贸易获利颇丰。沈探海更是意气风发,觉得大秦指日可待。可坏就坏在,他太急于求成了。
在天竺的一个港口,他遇到了一伙自称来自“诺曼之地”(Normandy,此时诺曼人已在欧洲各地活动,包括南意大利和西西里,可能通过地中海贸易网络与东方有间接接触)的“红毛碧眼”商人。这些人身材高大,言语不通,但带来的几样东西——比如一种锋利异常的“十字钢剑”、一些晶莹剔剔的“琉璃杯盏”(可能指威尼斯玻璃制品雏形),让沈探海大开眼界。更让他动心的是,这些诺曼商人说,他们知道一条更便捷的航线,可以绕过一些被大食商人控制的传统商路,直达大秦的某个重要港口(可能是黑海沿岸的特拉布宗,或亚历山大港)。
沈探海信以为真,又被那几个诺曼商人巧言蛊惑,竟答应与他们合股,共同前往。大哥沈守旧派来的老船长苦苦相劝,说这些人来历不明,形迹可疑,恐怕有诈。可沈探海哪里听得进去,一心想着开创汉家未有之功业。
结果呢?船队驶入一片陌生的海域(可能是爱琴海或黑海的某个复杂水域),那伙诺曼商人果然露出了獠牙。他们勾结了当地的海盗,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突然发难。沈家龙船虽大,但水手们不熟悉地形,又中了埋伏,猝不及防。一场血战下来,沈家水手死伤惨重,两艘龙船被夺,船上的货物和技术图纸(包括那“牵星罗盘”的残稿)尽数落入敌手。
沈探海带着最后一艘伤痕累累的龙船,拼死杀出重围。他想返回汉土,可船上淡水食物不足,罗盘也损坏了。更可悲的是,那些被他高薪聘请的洛阳学者,有的在战斗中丧生,有的则被诺曼人掳走,据说那些诺曼人对汉朝的“明算格物”之术表现出极大兴趣。
漂泊数月,历尽艰险,沈探海终于回到了泉州。但此时的他,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。三艘龙船只剩一艘破船,万贯家财化为泡影,百余名泉州子弟葬身异域。沈老爷子听闻噩耗,一病不起。大哥沈守旧更是指着他的鼻子痛骂:“我早就说过,海外蛮夷,狼子野心,不可轻信!你偏不听,如今落得如此下场,有何面目见泉州父老!”
沈探海无言以对,万念俱灰。他把自己关在屋里,三天三夜不吃不喝,最后一把火烧了残存的那艘龙船和所有的航海图志,自己也投身火海,只留下一句绝笔:“龙船远航,魂断西洋;非我之罪,天不佑汉……难评,难评!”
沈家就此败落。泉州港内,再也见不到那威风凛凛的龙头宝船。而那些侥幸逃回来的水手,把沈探海在海外的遭遇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。有人说,那些“红毛番”会妖法,能召唤风暴;也有人说,沈探海是过于贪婪,触怒了海神。
这事儿在泉州乃至整个福建路都引起了轩然大波。官府也曾派人调查,但远隔重洋,线索全无,最后也就不了了之。
从此以后,泉州的老百姓,再遇到那些雄心勃勃,想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,却因为各种内外缘由,最终落得个一败涂地,让人不知道该说他是英雄还是莽夫,不知道该佩服他的勇气还是该指责他的鲁莽,总之就是前因后果太复杂,是非功过理不清,让人不知如何评价的倒霉事儿,便会摇着头,咂咂嘴,说一句:“唉,这可真是沈家的龙船——难评啊!”
“沈家龙船”,就这么成了泉州一带的口头禅。它说的不仅仅是沈探海那次失败的远航,更像是在说,这世上的事儿啊,有时候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。这千禧年前后的世界,变化太快,海外的诱惑那么大,可水也深得很呐!踏出去了,可能是黄金万两,也可能是船毁人亡。这其中的得失,谁又能真正算得明白呢?
正是:
巨舶扬帆向大秦, 明算格物欲争新。 岂知西洋风波恶, 罗盘破碎梦难寻。 空余刺桐港边月, 照看悲歌传古今。 世事沧桑谁能料? 一声“难评”泪沾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