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心算探幽》选篇(崇宁末年裴玄度手稿残卷·洛阳格物院密藏)
《心算探幽》残卷一:论心之三重境界
(裴玄度手书,墨迹斑驳,旁有朱笔圈点及后人批注,推测为崇宁二十五年至新政五年间,即公元 1113 年至 1120 年所著)
(开篇残缺) …是以观人心之运化,当知其有三重境界,如堂奥之层层递进,亦如江河之潜流汹涌。名之曰:幽府、明堂、天鉴。三者相倚相克,其和则心神安泰,其争则百病丛生。
一曰幽府(Yōufǔ): 此人心之至深至暗处也,混沌未开,草昧初萌。藏万般欲力,如饥渴之求食饮,寒暑之求衣裘,男女之求媾合,此乃生灵之本能,天然而有,非人力所能尽除。又有自幼时所受之惊恐、所历之伤痛、所未遂之愿望,皆沉于此府,虽日久而渐忘于“明堂”,然其力仍在,如地底伏火,时时欲出。幽府之运作,不循常理,不顾礼法,唯求一“快”字,故常与“明堂”、“天鉴”相冲突。其所思所念,多为“明堂”所不容,故常扭曲变形,化为梦兆、呓语、或无端之癖好,以避“天鉴”之察也。
二曰明堂(Míngtáng): 此人心之日常所用,应对万物之所也。如厅堂明亮,可辨是非,可权得失。其所遵循者,乃外界之规矩,现实之可能。明堂承幽府之欲力,然需审时度势,量力而行。譬如腹饥,幽府欲立时饱食,明堂则需思量何处有食,食之是否合宜,有无资财。明堂亦受天鉴之约束,知何可为,何不可为。明堂之强健,在于其能调和幽府之冲动与天鉴之规条,使人动合时宜,言中事理。若明堂孱弱,则或为幽府所驱,放浪形骸;或为天鉴所缚,畏首畏尾,皆非中道。
三曰天鉴(Tiānjiàn): 此人心之内省督察者也,如高悬之明镜,能照善恶,能辨曲直。其源有二:一曰天性中固有之“良知”,如恻隐之心,羞恶之心;二曰后天习得之“礼法”,如父母之教诲,师长之训诫,乡约国法之规条。天鉴以内化之规范,评判明堂之所思所行,亦压制幽府之不轨欲念。天鉴过严,则人易陷于自责愧疚,多忧多虑,如履薄冰。天鉴过宽,则人易放纵逐欲,无所顾忌,终至败德乱行。
三者之关系,喻如驾车: 幽府乃马之力,奔腾不羁,欲往前冲。 明堂乃御者之智,手持缰绳,辨路而行。 天鉴乃车上之乘客(或为监督者),时时提点方向,警戒险途。
马力过猛,御者无能,乘客苛责,则车必倾覆。唯马力适中,御者清明,乘客宽容,三者协力,方能安稳致远。此即心神康泰之要道也。
(旁注,疑似其弟子所书:师尝言,世人多不明幽府之深广,强以礼法压制,反致欲力奔突,如洪水壅塞,一旦决堤,为害更烈。故治心之道,在于疏导而非堵截,在于知其所以然,而后方能处之泰然。)
《心算探幽》残卷二:论梦之解析与幽府之显影
人皆有梦,或清晰如昨,或荒诞不经。世人多以梦为虚幻,或以为鬼神所感,皆未得其要也。吾遍览古今医案、异闻、乃至市井妇孺之言,穷思十数载,始悟梦境乃“幽府”之欲念,于睡时“明堂”稍懈、“天鉴”略盹之际,潜行而出,化为种种景象,以遂其未了之愿,或泄其未平之愤。
梦之构造,多用“假借”与“浓缩”之法:
- 假借(Jiǎjiè): 幽府之念,多为明堂所禁,故不能直抒其情。乃假借他物、他人、他事以寓其意。如梦中追逐一珍禽异兽,久追不得,或为白日追求某事某物而不得之焦虑;如梦见高楼倾塌,或为自身地位、事业面临危机之忧惧。此中之“假借”,非一成不变,因人而异,因时而异,需细察梦者平日之思虑与境遇,方能解其真义。
- 浓缩(Nóngsuō): 梦中之景象,往往将白日诸多不相干之念头、记忆、感受,杂糅一处,浓缩而成。故梦境常显破碎、跳跃、不合逻辑。然此“乱”中亦有序,若能寻其线索,层层剥茧,亦可见其内在之关联。譬如梦中见一似父非父、似师非师之人,斥责自己,此或为幼时对严父之畏惧,与近日对上司不满之情绪,二者叠加“浓缩”而成。
释梦之要,在于“联想”与“格致”:
- 联想(Liánxiǎng): 闻梦者述其梦境,当引导其对梦中每一关键景象、人物、言语、乃至细微感受,自由联想,不拘一格。凡有所思,皆可录之。此联想之流,或可引向幽府深处之真实意图。
- 格致(Gézhì): 将梦者之联想,及其平日之言行、性情、经历,相互参照,反复“格物致知”。辨其象征,析其隐喻,察其欲力之流向,探其冲突之根源。此非一蹴而就,需有耐心,亦需有识见。
(旁注,墨迹略淡:师亦尝戒曰,释梦之道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。不可妄断,不可执着。梦者之心,幽微难测,释者当怀悲悯之心,以助人为本,非以炫技为能。否则,以己之昏昏,使人之昭昭,反增其困惑矣。)
(残卷末尾有数行字迹潦草,似为裴玄度晚年所书:) “…欲力如水,宜疏不宜堵。然世人多筑高坝以壅之,自以为固,不知一旦溃决,则…(字迹模糊难辨)…童年之伤,如心田之石,不除则苗不长…吾之所学,或为千夫所指,然人心之苦,谁能视而不见?若能解一人之惑,慰一念之苦,则吾道不孤矣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