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西行万里录》——汉家学者元祐初年远航大秦纪行(节选)
《西行万里录》——汉家学者元祐初年远航大秦纪行(节选)
(洛阳格物院舆地科 主事 何玄度 撰于汉哲宗元祐五年,公元 1045 年,自大秦君士坦丁堡寄归洛阳之部分手稿)
启程:元祐元年(公元 1041 年)夏,泉州刺桐港
圣天子(哲宗刘煦)励精图治,重开格物,意欲周知四海,探究万邦。臣何玄度,忝列格物院舆地科,素有远游之志。幸蒙圣恩,准臣随泉州蒲氏商舶“破浪号”,远赴传闻中之极西大国——大秦(东罗马拜占庭帝国),考察其地理、格致、风俗、政教,以备朝廷咨询。元祐元年夏五月,于泉州刺桐港祭拜海神,辞别亲友,扬帆启航。前路漫漫,吉凶未卜,唯愿此行不辱使命,能为我大汉带回些许有用之见闻。
第一站:南海联邦都城新洛阳港(约元祐元年秋抵,盘桓两月)
“破浪号”出南海,经数旬颠簸,先抵南海汉家联邦之都城——新洛阳港(彼邦人习称“新洛”,亦有称“狮城”者,盖因其港口有巨狮石雕)。此城之繁华,与我中土大都邑相比,亦不遑多让,然其风貌,则别有洞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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港口之盛,万舶云集: 新洛港水深港阔,码头之上,各国商船桅杆如林,旗幡招展。有我大汉之福船沙船(多为民间私舶),亦有大食、波斯之单桅快船,更有南洋诸岛之各色舟楫。而最为引人注目者,乃是悬挂联邦“龙骧日月旗”之“联邦巨舶”。此船体型高峻,船舷两侧竟开有数列小窗,据闻乃是其战船或大型武装商船,可容纳数百人之多。港口管理井然有序,有专门之“引水吏”导船入港,亦有“市舶司”(彼邦称“港务总署”)官员查验货物,征收“入港税”与“交易税”。其税率皆以“明算”之法公示于木牌之上,一目了然,少有争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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市井之喧,汉风犹存,新语迭出: 城中街道宽阔,两旁商铺林立,所售货物琳琅满目,既有我中土之丝绸、瓷器、茶叶,亦有大食之香料、宝石、琉璃,天竺之棉布、药材,南洋之珍木、海产,可谓万国奇珍,汇聚于此。往来行人,多为汉家装束,操“南海白话”(与我中土闽广之音相近,然杂有不少新创词汇)。臣留心听之,常闻“公司”、“股份”、“合同”、“市场”、“竞争”、“效率”等新奇词语,皆与商贸有关。其酒楼茶肆之中,亦有说书人演义我朝《三国》、《水浒》(若此时已有雏形或类似故事流传)等故事,然其间亦会夹杂些“南海英雄”劈波斩浪、智斗“红毛番”之传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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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体之异,元老议事: 臣有幸通过蒲氏商会引荐,旁听了一次南海联邦“元老院”之小型议事。其议事堂并非如我朝宫殿般威严肃穆,反而更像一处宽敞之讲堂。数十位“元老”(多为各城邦推举之大商贾、船东、或有声望之学者、匠师代表)围坐长桌,就“是否应拨款增建灯塔以保夜航安全”一事,各抒己见,争论颇为激烈。有主张“联邦财政当优先用于海军建设以御外侮”者,亦有强调“航运安全乃商贸之基石,不可不察”者。其间言辞交锋,皆以数据(如“去年因夜航触礁损失船只几何,货物价值几何”)与律法(引《靖海约法》某条某款)为据,少有空谈。最终由一位长须“议长”敲槌定议,付诸投票表决(以黑白石子投入票箱)。此等“共和”之制,与我朝君臣议政之体统,大相径庭,令臣大开眼界,亦暗自思忖其利弊得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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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物之风,实用为尚: 新洛城中亦设有“格物总署”,然其所研,多与航海、造船、商用器械、热带农作物改良等实用之学相关。臣见其船厂中,已广泛使用水力驱动之大型锯木机、锻锤,其造船亦采用分段预制、流水组装之法,效率颇高。其所制之“六分仪”、“航海钟”(或为某种更为精密的滴漏或早期机械钟),亦较我朝工部所出更为精良。然其于天文历算、基础“明算”(高等数学理论)之研究,似不及我格物院之深厚。彼邦学者常言:“格物之道,在于致用,能造坚船利炮,能富国强民者,方为真学问。”此种“实用主义”之风,利弊兼有,值得深思。
在新洛盘桓两月,补给完毕,“破浪号”再度扬帆,向西而去。此时,臣方知,南海联邦不过是此行之序章,真正之“大秦”,尚在万里烟波之外。
第二站:绕过天竺,横渡大食海(阿拉伯海),终抵红海之滨(约元祐二年春)
(此处略去详细航程,可简述途经马六甲海峡,避开与部分不友好之天竺沿海邦国直接接触,主要依靠南海联邦与大食商人早已建立的补给网络与航线指引。强调航行之艰险,季风之利用,以及对大食商人航海经验的依赖。)
……船过“锡兰山”(斯里兰卡),便入茫茫大食海。幸得蒲氏船队中经验丰富之大食老舵手引航,避开暗礁风暴,于元祐二年(公元 1042 年)春末,抵达红海之南一重要港口,名曰“亚丁”(Aden)。此地已是大食国(此时或为法蒂玛王朝或塞尔柱帝国势力范围,或为地方酋长国,但文化上属阿拉伯-伊斯兰世界)之重镇,港内大食商船云集,驼队络绎不绝,一派繁忙景象。
第三站:陆路穿越,抵达“大秦”东方门户(约元祐二年夏秋)
自亚丁北上,或乘大食小船沿红海西岸航行,或改走陆路,穿越沙漠与多石之山地。此段路程,较之海上,更为艰辛。幸有大食商队同行,并雇佣当地部落武装护卫,方得平安。沿途所见,城镇多信奉“回教”(伊斯兰教),其寺庙(清真寺)形制与我中土佛寺迥异,每日有专人登高塔呼唤祈祷,其俗亦奇。
历经数月跋涉,终于抵达地中海东岸,此地或为“安条克”(Antioch)或“士麦那”(Smyrna)等古城,已属大秦帝国(东罗马拜占庭)之疆土。此地居民,多信奉“景教”(聂斯脱利派基督教,汉代对基督教的泛称),教堂林立,其建筑风格与装饰,亦与我汉家及大食迥然不同。
第四站:君士坦丁堡——双头鹰旗下的“新罗马”(约元祐二年冬或三年春)
自大秦东方门户,换乘拜占庭之桨帆船(Dromon),沿爱琴海北上,穿达达尼尔海峡,入马尔马拉海,终于在元祐二年冬末(或三年春初),抵达大秦帝国之都——君士坦丁堡(Constantinople)。
此城之雄伟壮丽,较之新洛,又另是一番景象:
- 三面环海,地势险要: 君士坦丁堡扼守欧亚交界,控黑海咽喉,其城墙之坚固,据闻可抵御任何强敌。城内水道纵横,金角湾内桅杆林立,不输新洛。
- 万邦来朝,文化交汇: 城中居民,除希腊人(拜占庭主体民族)外,亦有大量来自泰西各处(如意大利城邦、诺曼人、罗斯人)之商人、佣兵、朝圣者。街道之上,可见各色人种,操各种语言,与我洛阳“西域市”之景象有几分相似,然其规模更大,种族更为驳杂。
- 圣索菲亚大教堂之震撼: 城中最令人瞩目之建筑,莫过于其“圣索菲亚大教堂”。其穹顶之高耸巨大,内部镶嵌之金色马赛克壁画之精美绝伦,皆令臣等叹为观止。其营造之技艺,与我汉家“明堂大殿”之飞檐斗拱,各擅胜场,然其对“光”之运用,似乎更为巧妙。
- 皇帝之威仪与“希腊火”之谜: 我等使团觐见大秦皇帝(此时或为君士坦丁九世或其后继者),其宫殿之奢华,礼仪之繁琐,较我朝亦不遑多让。闻其水师拥有一种名为“希腊火”之秘密武器,能于水上燃烧,威力巨大,乃其克敌制胜之法宝。臣曾试图向其工部官员打探其配方与制法,然皆讳莫如深,列为国家最高机密。此物若能为我所用,则海防之力,必将大增。
- 古籍之渊薮与学术之传承(与汉的差异): 君士坦丁堡亦藏有大量古希腊、古罗马之典籍(多为羊皮卷轴或抄本),其学者对逻辑、修辞、哲学、法学之研究,似仍有传承。然其“格物之学”(自然科学与工程技术),似不及我汉家“明算工学”之系统与实用,亦不如南海联邦之“技术创新”活跃。其学术多偏重于神学思辨与古典注疏,与我新汉学强调“实证求真,经世致用”之风,有所不同。
初步观感与文化冲击:
抵大秦数月,臣初步观感:
- 宗教之力量: 大秦帝国,其政教关系之紧密,宗教对社会生活之渗透,远超我汉土与南海联邦。其“景教”之势力,几乎无处不在。此与我朝以儒家伦理为本,兼融道佛,相对世俗化之社会,差异甚大。
- 军事与外交之重心: 大秦地处东西方冲要,常年与大食及北方蛮族(如佩切涅格人、库曼人)征战,其军事与外交之重心,在于陆地强权之博弈,而非如南海联邦般专注于海洋贸易与殖民。
- 对“汉”之认知模糊: 大秦君臣对我“远东中华上国”(Seres)虽有所耳闻(多通过丝绸贸易),然其认知多停留在“丝国”、“赛里斯”等模糊概念,对我朝“明算”之辉煌、新汉学之复兴,乃至南海联邦之存在,几乎一无所知。我等使团之到来,于彼邦亦属罕见之事。
玄度此行,方知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大秦之文明,虽与我汉家异趣,然其亦有千年之积淀,诸多可观之处。臣当继续潜心考察,广搜博采,以期不负圣命。后续见闻,当陆续录呈。
(何玄度 于君士坦丁堡 大汉使馆灯下草就)